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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那亚:大海包裹着戏剧,戏剧包裹着你

2023-06-28 09:06:06 来源: 《环球》杂志

《红色》剧

  阿那亚戏剧节,正如它所在的这片海,深邃包容,每个人都能乘上属于自己的一艘船,肆意徜徉。

文/《环球》杂志记者 刘娟娟

编辑/林睎瑶

  夜晚的海边,前方是漆黑深邃的大海,阵阵白浪不断地拍向沙滩,演员们在沙滩上起舞与驻足、呼喊和细语,在灯光和音乐的烘托下,好似一个梦幻的童话……这是丁一滕与另两位年轻导演李瑜、赵婕宇共同为阿那亚戏剧节打造的“订制戏剧”《发呆》。这是专属于阿那亚海边的演出场景,于他处不可再现。

  经过两年的积淀,阿那亚戏剧节终于在这个盛夏与众人在海边再度相会——以更加开放、多元、丰富、国际化的面貌。11天的时间里,来自海内外的37部特邀剧目在阿那亚的海边上演,戏剧节汇集了当今世界剧坛极具代表性的艺术家,以及国内先锋大师、舞蹈肢体名团和新锐创作者,共同探讨人类内心深处的复杂情感与思想谜题。此外,戏剧节还有环境戏剧朗读、候鸟300、海边对话、戏剧房子等丰富多彩的活动。

候鸟300入口处的标志

  阿那亚海边时而艳阳高照,时而疾风骤雨;周末从北京开往北戴河或秦皇岛的火车如同戏剧节的剧目一样一票难求;阿那亚的网红餐厅通常需要排队一小时以上,还有些观众因为赶场根本来不及吃饭……但这些都丝毫未消减人们奔赴戏剧的热情。

像大海一样深邃包容

  6月15日开幕当天,两部开幕大戏——中国导演陈明昊的《红色》和德国导演罗伯特·舒斯特的《形同陌路的时刻》分别在以礼堂为背景的白色剧场和A剧场上演,一个在不停地说话,一个静默不语完全靠肢体表达,恰好呼应了本届戏剧节的主题“呼喊和细语”。

  阿那亚戏剧节总监孟京辉说,“呼喊和细语”是在向他非常喜欢的英格玛·伯格曼的电影《呼喊与细语》致敬,大家在讨论戏剧节主题的时候发现“呼喊和细语”可以有很多解读和想象,也因此邀请了来自德国、法国、意大利、瑞士、波兰、匈牙利、日本等国家以及中国本土形式多元的众多剧目,给观众奉献一个丰富多彩的戏剧节。

  《形同陌路的时刻》现场,12位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演员,200套天马行空的戏服,200件千奇百怪的道具,带领观众穿梭无数的平行宇宙,展现“某个未知城镇广场的一天”,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台词对白,整部剧像是被空间描述和演员行动充斥着的“无言长诗”。当代戏剧巨擘彼得·汉德克写就的这个剧目,描绘的是人世间的孤独、抽离、忧伤和人们的彼此依靠。导演罗伯特·舒斯特带领库拉跨国剧团来自欧洲、美洲、亚洲等不同地区的演员们,不仅探索人类真实生活,也回应当下危机,以跨越语言和对白的肢体动作,触动同处于一个剧场时空里的观众。

  对《形同陌路的时刻》这部戏,很多中国观众直呼“不明觉厉”。孟京辉对《环球》杂志记者说,戏剧节有各种各样的作品,开幕大戏并不意味着它就是主办者最主推的、最赞同的戏,一个戏剧节的开幕大戏能给观众带来何种感受就像开盲盒,“这种多元性和它带来的互动感让阿那亚戏剧节变得很神秘,而且很有诗意。你在一个剧场里看了一个戏,震撼了、流泪了,然后又在另一个剧场里看了戏,觉得也不错,但有点承受不住,这都没关系,也不重要,阿那亚戏剧节给你的是一个整体的感受。”

  孟京辉口中让人“震撼了、流泪了”的戏,是来自意大利的《悲惨亲吻灵魂》。记者听到看到有关这部戏的评价,都是“震撼”“感动”“这趟阿那亚之行值了”之类……如果说《形同陌路的时刻》是道令人眩晕的谜题,那么《悲惨亲吻灵魂》就是直击人类共通情感的滔天洪水。

  三个女人收留了一个“有缺陷”的男孩,决定照顾他,陪伴他踏上人生旅程。尽管她们自身前途未卜、经济拮据、工作不体面,她们还是给了他一切。演员们用肢体将生活中沉重的苦难摊开给观众看,而在凌厉的另类肢体美学背后,最终袒露的是被蚕食却依然柔软的灵魂。《悲惨亲吻灵魂》将“体面”的外包装撕碎,揭露“不雅”的本质,以这种形式呈现生活的疯狂。该剧主演曼努埃拉说:“作为一个表演者,我把这个故事献给一些人,他们在被社会抛弃的情况下,仍然坚守自己人性的力量。所有人都有被边缘化的危险,我们都需要张开我们的双臂、睁开我们的眼睛、打开我们的心扉。”

  在戏剧节看戏,“懂”与“不懂”、“喜欢”与“厌恶”可能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在丰富多元的作品中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去打开那个盲盒,欣喜也好,踩雷也罢,都成为戏剧节的一部分。喜欢狂欢的人看着陈明昊在白色礼堂前上演《红色》,喜欢大海的人和丁一滕一起在海边完成《发呆》,喜欢舞蹈的人在希腊罗马式圆形剧场里心随《迷雾世界》的舞者和歌者而动,喜欢人偶和面具的人在隐庐酒店宴会厅看《虫子》不断发出惊叹……阿那亚戏剧节,正如它所在的这片海,深邃包容,每个人都能乘上属于自己的一艘船,肆意徜徉。

狂欢与严肃艺术

  “人们到阿那亚是来玩乐的,不要试图给他们严肃艺术。”阿那亚地标建筑白色礼堂被灯光打成红色,陈明昊导演并主演的《红色》在这里上演。他在戏中借主角罗斯科之口说出这句话。《环球》杂志记者问陈明昊,他到底想给阿那亚的观众带来一个派对还是严肃艺术。他说,别把戏里的话太当回事儿,“就像罗斯科的画一样,戏里很多情绪的表达,就是此时此刻跟观众的交流,只能用戏剧、用艺术的方式去表达,怎么解读,留给观众。”

  约翰·洛根创作的《红色》是伦敦西区大热的舞台剧,再现了抽象派绘画大师马克·罗斯科一生中最后的艺术绝唱——艺术家为四季饭店所作的壁画。陈明昊曾在王晓鹰导演的中文版《红色》中扮演罗斯科,此次他运用文本、表演、影像和音乐共同完成艺术家与这个时代的思想互动,带来一个恣意潇洒、天马行空、充满诗意的《红色》实验空间。作品讨论艺术与商业、艺术家的创作困境等严肃话题,同时陈明昊又将演出变成了一场狂欢,甚至在演出结束后请观众到舞台中央吃蛋糕、喝红酒、尽情摇摆。

  这与他2021年在首届阿那亚戏剧节制造的狂欢异曲同工。那次,陈明昊的《海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凌晨3点开场,演出结束时观众和演员一起迎来海上日出,他还用烤全羊招待了大家。

  观众很难分清,陈明昊更想带给观众的,到底是严肃艺术还是一场狂欢。无论是《红色》还是《海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相比于传统的戏剧概念,陈明昊更愿意将其定义为具有唯一性质的行为或者事件,他相信每个参与这场行为的观众、演员或是其他创作者,都会在演出结束后获得新的种子,转换成不同的内在能量,延续进各自的生活里。

  孟京辉对记者说:“戏剧本身是一个综合性的艺术形态。有时候可以给它加个标签,没问题,为了便于辨认。但更多时候戏剧是一个开放的、多元的艺术形态。在陈明昊的作品里,他把很多戏剧的边界故意打破了。”

《十二首情诗》剧照

  实际上,孟京辉的《十二首情诗》也像一场狂欢。海边的孤独图书馆外,演员和观众在海风与大雨中共同完成了其中一场演出。演出结束后孟京辉说,还好后面雨停了,不然观众肯定受不了。一位观众表示,何止受得了,简直是享受。还有一位白俄罗斯观众对记者说,“虽然听不太懂中文台词,可我太喜欢这个戏了,表演、舞美和音乐都很棒。”

  而同时,《十二首情诗》中有莫里哀的喜剧艺术、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人心的描述和加缪的存在主义哲学,它又是充满哲学意味和严肃的。“《十二首情诗》向大海致敬,同时也向我们心仪的艺术家、文学家致敬,在这个地方和他们打声招呼。”孟京辉说。

《虫子》剧照

  隐庐酒店的宴会厅在戏剧节期间被打造成一个小剧场。在这个适合狂欢的地方,法国独角兽剧团的作品《虫子》用人偶、面具、机械装置演绎了卡夫卡《变形记》中的荒诞世界,诠释时代隐痛下人的变形异化。演员们戴着面具,目光呆滞,身体如机器人般僵化,就像一个个人偶。这种夸张、荒诞的表演非常符合卡夫卡原著的气质。导演克莱尔·丹科希妮表示,这里面的诸多角色虽然没有怪物的外表,但仍然是庸俗的寄生虫,他们的野心是通过提供一个平静与和谐的幸福家庭形象来隐藏他们的耻辱。

  来自北京的观众淼淼刚把行李放到酒店,就饿着肚子到隐庐观看《虫子》。惊悚、震撼、这趟值了,她在饥困交织中给出这样的评价。

如果戏剧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除了看戏,淼淼在阿那亚戏剧节几乎一刻也没闲着,小红书打卡领取时尚背包、和闺蜜在沙滩上拍照、到偶像许知远的十三邀小酒馆里喝一杯、半夜到候鸟300的沙城里吃烤肉……她的阿那亚之行并非只有戏剧。

  孟京辉对记者说,在阿那亚,戏剧并不是戏剧节的全部,“在阿那亚戏剧节,人们不一定都在聊戏剧,人们还聊生活。尽管一半是大海,一半是戏剧,但你还是觉着好像戏剧可以漂浮在大海之上。”

  在阿那亚,戏剧是一种生活方式。

环境戏剧朗读《卡夫卡的城堡》剧照

  在孩子们玩乐的儿童农庄,杨婷导演的环境戏剧朗读《冬季的葬礼》吸引了很多成年人,也吸引了不少孩子的目光,有些孩子甚至比大人看得还要专注;在生活汇健身房,李建军导演的环境戏剧朗读《卡夫卡的城堡》将荒诞与动感融合,演员们边骑动感单车边读剧本;刚看完日出的人们睡眼惺忪地来到单向空间书店,观看虓汉导演的环境戏剧朗读《4.48精神崩溃》……在阿那亚,戏剧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

  阿那亚创始人马寅之所以要在这里举办一个戏剧节,源于他对戏剧的热爱。他带领阿那亚的业主们排戏已经有八九年了,前前后后排过二三十部话剧,演了至少七八十场。今年3月,阿那亚业主版《茶馆》在北京国家话剧院进行了两场演出,多达六七十个业主参与其中。

  “戏剧或者艺术滋养了住在这里的人的日常生活。参与戏剧演出,完全改变了他们的生命状态。我每一年都观察这些参与戏剧演出的业主,发现他们每个人的状态都变了,特别美好。”马寅对《环球》杂志记者说。

  通过举办戏剧节和其他艺术活动,马寅也获得很多经营阿那亚的灵感。他向记者举了一个例子:“有一个著名的音乐人,特别喜欢海边的礼堂,想在那里做一场演出,然后我就跟他说,‘太小了,只能二三十个人看演出。’他说,‘是我的整个乐队在礼堂里演出,然后用音箱把声音放出去,观众可以在沙滩上或躺或坐或卧享受音乐。音乐是用来听的,干吗非要看到人啊?’当时我觉得他提的这一点特别好玩儿。后来我把这件事和我们的建筑师董功(孤独图书馆和海边礼堂的设计师)聊,也给了他灵感和启发。他又做了一个北岸礼堂,就是一个可以听音乐的空间,声音从礼堂的缝隙弥散下来,大家坐在下面一层听,抬头是看不到乐队在哪儿的,只能安静地去欣赏音乐。”

  马寅似乎永远保持着好奇心,“今天是戏剧节的第三天,还会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发生?仍然会有新的能量注入到社区中来,这些都是特别有意思的事儿,都会让我充满着好奇地去想捕捉这些东西。可能我今天晚上再去候鸟300那边,可能仍然是跟大家一起吃东西、喝酒、聊天,但可能今天去就会比昨天去有更多的收获。”

  谈到对阿那亚戏剧节的期待,马寅告诉记者,正如阿维尼翁之于戏剧节、戛纳之于电影节、威尼斯之于双年展和电影节,“如果有一天中国也有一个真正以文化艺术为主题的、吸引全世界目光的小镇,那么是不是阿那亚戏剧节就是我们此刻埋下的一颗种子?”

来源:2023年6月28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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