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海驻演
2021年3月27日晚，演员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实验剧场表演舞蹈《三岔口》
优秀的驻场演出，是一座城市的文化名片，将提升一座城市的软实力。
文/《环球》杂志记者 许晓青 乐艳娜
编辑/马琼
上海，江宁路66号，美琪大戏院。
时不时有好奇的观众到票房询问：“‘电波’什么时候再演？”
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已成为这座“古董级”剧场最红火的驻演品牌，从2018年12月诞生，以“驻演+巡演”的方式，“电波”在今年5月迎来了第500场演出，此前第300场和第400场标志性节点的演出，也都在美琪大戏院。
而就在距离美琪大戏院仅十来分钟车程的上海亚洲大厦，去年2月，音乐剧《阿波罗尼亚》迎来了它第500场的演出。亚洲大厦位于汉口路650号，21层楼里容纳了19个小剧场，仅3年时间，它从一幢普通的写字楼，变成一条垂直生长的戏剧街区，最多时一晚上近2000人涌入楼内看戏。
从旅游秀《时空之旅》、沉浸式戏剧《不眠之夜》等“上海十大文化品牌”，到亚洲大厦及其周边每天上演的十几个剧目，驻演这种演出形式通过各种方法扩大地域圈、朋友圈、业态圈，以“演艺+”为上海和国内外游客提供了不一样的“旅游景观”，以至于有人将上海列为继纽约百老汇、伦敦西区和首尔大学路之后，下一个最值得关注的国际驻演聚集地。
打造驻演这张城市文化名片
15年来，上海马戏城的《时空之旅》是很多人上海旅游的必打卡项目。据统计，在525万人次的观众中，60%～70%的观众来自上海以外。2021年6月，新创排的《时空之旅2》首演，至今已演出超过260场。
剧场里，常能看到直接从火车站赶来的观众，他们行李还没来得及放，拎着箱子就直接入座。就在最近，工作人员积极对接各大旅行社，不少来自长三角和东南亚的旅行社都表达出组团观看《时空之旅2》的强烈意向；《时空之旅2》还上线多场直播带货，直播间里很多游客下单并表示“上海旅游，安排上了”，前不久的一场直播，3天“带货”额就达到100万元人民币。2023年全年，《时空之旅2》计划演300场以上，逐步实现天天演的演出状态。
《不眠之夜》则从2016年底在麦金侬酒店首演，到今年4月已经演出超过1600场。2月以来，《不眠之夜》上海版平均单日售票量较去年整体上涨130%，后台经常收到观众提前一个月以上的购票咨询，热门场次常常提前1周票就已售罄。
落地上海近7年，《不眠之夜》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为观众提供食、住、玩等多消费场景的驻场演出。上海文广演艺集团总裁马晨骋对《环球》杂志记者说，以《不眠之夜》为核心的整个“尚演谷”，既有主题酒店、餐厅、酒吧，还有综合性的娱乐空间，某种程度上是一个“1+X”的多业态融合性文旅综合体。
“围绕《不眠之夜》，我们打造了戏剧主题酒店，一到节假日酒店都是爆满。与此同时，一街之隔的静安瑞吉酒店与《不眠之夜》推出的‘演出+住宿’套餐也接到大量预订咨询电话。口碑出圈的驻场演出对周边业态的辐射、带动作用非常明显，它带动周边地区文化的形成，涵养城市的文化气质。现在‘尚演谷’一带，就是都市潮流一族、文艺青年的打卡地了。”马晨骋表示，下半年上海文广演艺集团将围绕《不眠之夜》在开发周边产品上“大做文章”，不断拓展业态圈，“纽约版《不眠之夜》有配套餐厅，他们也在为上海版做开发，酝酿将麦金侬酒店的七楼变为餐厅。届时，观众可以在‘尚演谷’完成一站式的消费体验。”
优秀的驻场演出，是一座城市的文化名片，将提升一座城市的软实力。马晨骋说：“多年来，集团在驻场演出方面一直处于全国领先地位，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接下来，我们将围绕近年积累的人气作品和演艺资源，比如位于兰心大剧院的Candor卡巴莱体验、沉浸式戏剧《法医秦明》、都市新喜剧《宝兴里》等，挖掘和打造更多符合新生代观众的驻场项目。在驻演品牌的基础上继续尝试‘驻演+’对城市的赋能，为城市增添更多魅力值，吸引更多中外观众近悦远来。”
构建戏剧街区的雏形
“5月11日，一个普普通通的周四晚上，在亚洲大厦二楼和四楼，你会看到：人民大舞台镜框版《桑塔露琪亚》首演，大小赌场中门对狙；方寸展演季开幕戏《寻找企鹅的夜晚》首演；小客厅里，《你好，我找Smith》正在上演此轮驻演的倒数第二场；《阿波罗尼亚》仍在继续其上演传奇。一大三小4个剧场同时开戏，你一定会找到你所爱的。”
这是戏剧厂牌“一台好戏”运营总监袁齐5月在朋友圈里分享的一段话。用她自己的话说，亚洲大厦这种小剧场驻演集聚地在这两年的增长速度，“有点疯”。
亚洲大厦是在人民大舞台原址上兴建的，本就带有戏剧基因，这里曾是上海“戏码头”辉煌的见证者，是海派京剧的发源地。2020年上半年，亚华湖剧院发展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阮豪与“一台好戏”创始人汉坤共同选择了当时已经成为大卖场的亚洲大厦，将这个“先天条件不好”但却能掌握物业权的大楼，开发成了环境式小剧场聚集地。仅能容纳100多位观众的小剧场，给人们带来沉浸式观剧的独特体验，最先入驻的《阿波罗尼亚》一炮而红，在演到500场的时候，已经有观众“刷”了300场，甚至还有“粉丝”为它制作过长达13页的详尽PPT攻略。
随后，除了“一台好戏”制作的几部环境式驻演音乐剧，越来越多不同类型的表演在亚洲大厦“安家”，音乐剧、话剧、舞剧、脱口秀、喜剧秀等多种演出形式和谐共存。“我觉得这样很好，可以满足不同人群的差异化需求，也许喜欢音乐剧的人会对脱口秀好奇，喜欢话剧的人会注意到舞剧，这是一个相互培育市场的过程。”汉坤对《环球》杂志记者表示。
培育市场本身也是多方位的，亚洲大厦附近的酒店、餐厅、咖啡厅等业态，都因为不断到来的观众被重新盘活和定义。阮豪打造的第二个小剧场聚集地“第一百货·星空间”，集聚了11个沉浸式音乐剧、话剧等演艺空间，与亚洲大厦遥遥相对，已经隐隐构建起了戏剧街区的雏形。
目前，沉浸式悬疑话剧《暹罗旅馆》和沉浸式中文音乐剧《狄俄尼索斯》已率先在“第一百货·星空间”开启驻演，其余大部分剧场将于暑假前陆续投入运营，最迟将在今年国庆档全部开放。将于6月起长期驻演的音乐剧《嗜血博士》，开票首日票房就超过了60万元人民币。
作为专业剧场的补充，类似的小剧场聚集地在推动上海文娱经济、夜间经济发展的同时，也成为提升场馆所在地营商环境的创意之举。比如，为了配合戏剧观众的时间，第一百货这个大型商场内的餐饮店一直营业到半夜。许多商户正是听到了“星空间”落户于此的消息，重新洽谈了商场里的铺位，希望牢牢抓住即将到来的商机。
为什么是上海
在采访中，汉坤向记者透露，他前一段时间去韩国大学路考察，得知许多韩国驻场表演从业人员已经注意到上海最近几年在驻演领域的突飞猛进，并表示出了强烈的合作意图。
而在今年3月，国际娱乐演出公司Live Nation通过新浪微博发布了招募《蓝人秀》上海驻演场演员的公告，并透露将于2024年初正式开启上海的驻场演出，这可能成为第一部在上海驻演的国际知名大秀。
演出想在某地进行长时间的驻演，考验的是不仅仅是演出的质量，更是驻演城市的市场容量。在全球最知名的驻演聚集区美国纽约的百老汇和英国的伦敦西区，每年都有数量庞大的演出在挑战自己的驻演寿命。《蓝人秀》1991年开始在百老汇的阿斯特广场剧院驻演，直到现在常演不衰。这样的大秀来到上海，以及越来越多的本土驻演团队和剧目涌现，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会是上海？
早在“十三五”时期，上海就提出了打造上海的演艺聚集区，并推动建设上海环人民广场演艺活力区。后来，上海又提出打造亚洲演艺之都、形成15分钟生活圈剧场群的目标。但仅仅依靠原有的大剧场，并不足以实现这一目标。2019年，上海在国内率先推出演艺新空间概念，试行评审200平方米100座以上空间合规即给予演出资质，并在当年就批准授牌60家，此后每年授牌100家左右，由此优化了整个市场的演出空间结构。
2020年新冠疫情的发生使演出行业遭受重创，但演艺新空间提供了一条新出路。耗资巨大的大型豪华演出剧目被压缩，分散在演出第一线的演出团队开始创排小成本演出剧目，并渗透到各种不同的演出空间，以小剧场、小空间、小团队、小剧目演出为主的业态受到青睐。同时，大量青年演艺人才也在新涌现的驻场演出及上百家中小型演艺空间找到了机会。从统计看，几乎80%以上的驻场演出剧目及空间的从业人员都是毕业不久的青年艺术人才，他们成为上海演艺金字塔底座的有生力量。
从单一化场地演出逐渐转型为文旅融合的上海驻演模式，现在也已被越来越多的商业空间所接受。逛街、看戏、游乐，这种与在纽约百老汇、伦敦西区观剧有类似体验的生活模式，也将进一步为上海赋能，打造新的城市名片。
来源：2023年6月14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2期
《环球》杂志授权使用，如需转载，请与本刊联系。
更多内容敬请关注《环球》杂志官方微博、微信：“环球杂志”。
